没有灵魂，还有血和肉

在 Beyond 1995 年发行的专辑《Sound》中，有这样一段说话夹在 CD 封面的内页中：“以吉他及鼓为记，用心振动，鼓动心灵，中空而不自满，渴求更大的共鸣。隐隐现现间，我们的情绪开始发声。”

这就是三人 Beyond 在经过《二楼后座》的彷徨无助之后，重振旗鼓的发言。

唱片合约期满之后，Amuse 并没有与 Beyond 续约，之后 Beyond 从日本返回香港，与其时初涉香港市场的滚石唱片签约（1994 年发行的《二楼后座》于香港地区的发行其实已交由滚石）。

经过整整一年的休息调整，Beyond 三人在滚石唱片与监制李振权（Jim Lee）的协助下，找到新的方向，蓄势待发。

三人似乎已经明白到，他们并没有黄家驹那般对流行歌曲的触觉与博爱，如果执意延续与重复过去，很容易落得不思长进与固步自封的骂名。

于是《Sound》有意无意地抛却了《二楼后座》中对爱的关怀与战争的控诉，转而将创作的着眼点放在城市生活和自己身上。

先有愤怒斥责电视传媒无聊做作的〈教坏细路〉，接着是〈声音〉用爆裂来回击香港政府对区域噪音的无理管制，然后还有抨击议员虚伪与无用的〈逼不得已〉。面对生活的无理现象，他们选择了以愤怒作为反击。

然而除了发泄对现实的不满，《Sound》还有内省的作品。〈阿博〉虽然对前途感觉茫然，但也并不担忧，依旧坦然自在；〈Crying〉和〈叹息〉经由缓慢与消沉的声音，唱述了内心的无力与失落，〈缺口〉则为着生命中的无常和憾缺而慨叹；然而，〈门外看〉却是一种置身局外，悠然自得的感觉。

失去了黄家驹，失去创作主力的 Beyond 尝试在《二楼后座》中继续《乐与怒》的“乐与怒”。《二楼后座》不是拙劣的作品，其中并不乏旋律动听的歌曲，但听上去更多的，是三人对失去挚友的悲痛与怀念，以及对过去的重复与茫然的摸索。

但在签约滚石唱片之后，他们遇到了与之前的监制完全不同的李振权。于美国修读电子工程的李振权对 Band Sound 有较为前卫与独到的理解。他为 Beyond 指出的，是其时正盛行欧美的另类摇滚路线。

因此，Beyond 在《Sound》中全然抛开了《二楼后座》的悲伤，变成了一头暴躁的猛兽：猛烈狂暴的吉他和贝斯，夹杂着结实有力的鼓点，迸发出结合 Grunge 与 Hard Rock 的澎湃热能。

“铁马骝”或许是对这个时候的 Beyond 最为恰当的形容。在粤语中，“铁马骝”有难以被把玩弄坏的玩具的意思，他们像是要向人宣告，尽管已不再是过去的 Beyond，但亦不会就这样完蛋。因为没有了灵魂，他们已没有了自满的理由。可知道，《Sound》是自《阿拉伯跳舞女郎》后，第二张完全没有将作品交予填词人的专辑。

那么，没有灵魂又如何呢？仅余血与肉或许是“中空”，但它依然可以制造出令人得到共鸣的声音，使你感受到一股实在的热流。